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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.退与进

10.退与进

沐川后来在恐惧中昏睡了过去,直到凌晨才醒了过来。

因为黑暗慢慢褪去,沐川的恐惧也消散了一些,开始站起来穿衣服。

茜茜一整晚都在抱着沐川,上身只穿了内衣。

可沐川现在没空害羞,而是坐在位子上,呆滞地想着昨天的事——

外界的人,除了异能者外,都不会知道的吧。

我不用担心这种问题才对。

可为什么,全身还在颤抖。

好害怕,好恐怖。

柴田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脚踝,拉扯着自己下地狱。

「不要!」沐川捂着耳朵尖叫起来,茜茜因为他的声音渐渐醒过来,然后走到沐川身边,从背后抱住了他。

「没关系的,除了异能者外都不会知道这件事的~」

「不要...不要...」

茜茜再次把沐川紧紧抱在怀里,轻抚他的头发。

「我...不想在这样了...」过了许久后,沐川又清醒过来。

「嗯?不想怎么样?」

「我不要再战斗...我讨厌这样...」

沐川脱开茜茜的怀抱,离开了教室。

走到了教学楼楼下,清晨的雾还没散去,阳光也还没撒向大地,清幽幽的环境让沐川再次想起了柴田。

满身是血,肉酱一般的柴田。

沐川的身体不禁打了个寒颤,心里的恐惧还没有退减。

沐川很害怕,杀人。

这种在这个和平年代,几乎不会发生的事。

却在沐川面前,而且是因为他自己,发生了。

他想停下,想后退。

他想回到原来安稳的生活。

对,回去吧,就算是世界的秩序崩塌了,就算异能者开始了毁灭世界的搏斗,他又不可能改变什么。他只要保全自己性命,就好了。

只要不再和异能者交集,就不会有事的。

躲起来,不要出去,就没问题了。

胆小又怎么样呢,这是摆脱不掉的事实罢了。

还妄想变强什么的,真是可笑呢。

沐川坐在大操场边缘的栏杆上,等着太阳出来。茜茜也赶到了他身边,扑到他怀里。

沐川没有用手抱住茜茜的头,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才好。

逃避?

远离?

想去看海的愿望,也幻灭了呢。

剩下的只有畏缩不前的心。

「沐川同学,上来解一下这题。」

「....」

「沐川同学?沐川同学?」

课上,老师和周围的同学都呼唤着沐川的名字,沐川却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。

直到柴田呼喊他名字的声音再次响彻在他的耳边。

「沐川~同学~」

「啊啊啊啊啊啊!!!」沐川尖叫了起来,恐惧地蜷缩着身体,用手抱着膝盖,两眼空洞着。

后来沐川被带到医务室,躺在了病床上。他侧着身子面向墙壁,不想看到来探望的茜茜。

与其说沐川不想,不如说是害怕。因为沐川看到茜茜,就会想起柴田。

想起血腥的一幕幕,还有那令人作呕的模糊的肉酱般的尸体。

一整个下午都呆在医务室,黑田也来探望自己。

「没事吧,看你上课的时候突然大叫起来,有什么事情吗?」

「....」

「...算了,你不愿意说的话我就不问了,早点好起来最重要,看开点。」

「谢谢...」

「那,我先走了。」

病房里又只剩下沐川和茜茜。

茜茜起初担心地问候沐川的情况,但沐川一直没有回答,她也渐渐安静下来。

过了很久,茜茜开口了。

「我们回家吧~」

沐川没有反抗,只是跟着茜茜走着。

和茜茜拿刀伤害黑田那天相反,这次茜茜走在前面,沐川则走在后面。

但茜茜还是像那天一样沉默不语,心里也苦恼着。

沐川却麻痹着自我,毫无目的地拖着沉重的步伐。

像是被拷上手链脚链的囚奴,被束缚着前进的脚步。

今天的夕阳也温暖得让人懒散,但唯独沐川的神经紧绷着。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沐川舌头像打结了一样,顿着字吐出含糊不清的话。

茜茜停下了脚步,转过身抱住了沐川。

「小川,别这样了,他已经死了,不会来找你了。」茜茜笑着,眼泪却止不住的浸湿她的脸颊。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他不会来找你了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小川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这已经是既定的结果了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以后也避免不了这种事的!你必须去面对它啊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而且,这不是你的错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那是他自己选的!是他没有喊出来,才会死的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和小川没有关系的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我不要小川这样!我讨厌这样的小川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小川不是说了吗?要变强的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小川!」

「柴田,死了,他,找我,要我,跟他,下,地狱」

「大笨蛋!不是说了也要守护我的吗!不是说要变强来保护我吗!小川这样算什么啊!」茜茜嘶声力竭的喊着,眼眶被泪水浸红了。

沐川没有再呆滞地重复那句话,一切都静了下来。

「...咳嘁....唔哇啊啊啊啊啊啊!唔哇啊啊啊啊啊!」

这次的哭声,是沐川的。是他无奈的,是他恐惧的,是他接受事实的,哭声。

他抽泣着,在茜茜怀里哽咽着。

这次,夕阳也眷顾地在笨蛋情侣的身上,染上了橘黄色的余晖。

只是画面里哭泣的人变了,从茜茜变成了沐川。

沐川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,到底是觉悟,还是绝望呢?

他只知道此刻的自己,是在痛哭着,而不是单纯的流着泪。

「没有..用了吗?」

「没有用了,逃避也没有用了。」

「我...为什么,我要面对着样的事?」

「因为你是小川,因为这是小川成长的必经过程。」

「我..我是小川?....对啊,我是佐佐木沐川...我是小川...」

「小川会勇敢面对,笑着站起来的。」

「嗯..我...我会站起来的..」

「小川会变强的,因为小川会选择前进。」

「我..我....」

「小川,我们一起回家吧~」

「....嗯」

茜茜摸了摸沐川的头发,轻轻在沐川的嘴唇上留下了吻。

对,他会变强,他必须变强。他再也不能做胆小鬼,不能逃避掉既定的事实。因为他说过要保护茜茜,他不能反悔。

因为他这样在心里想着:

我是小川,佐佐木沐川。

我有个愿望,是带茜茜一起去看那片幸福的海。

因为我是小川,佐佐木沐川。

所以我在退与进之间,选择了后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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